快手已經脫離了舒適期，或許，有點“理想主義者”的宿華已經不再適合現在處境更加殘酷的快手。那么，程一笑會是那個力挽狂瀾的“鐵腕主義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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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藝

“很多商業(yè)領軍人都是脾氣非常難以捉摸的人，但宿華給人感覺溫和、含蓄。”《人物》雜志如此評價宿華。

在波譎云詭的商戰(zhàn)中，宿華這個工程師似乎并不是“城府頗深”那類，但他和程一笑的“雙一號位”組合將快手送上港交所。作為快手發(fā)展方向的一把手，可以說快手的高光時刻以及滑坡低谷都與宿華息息相關。

10月29日，快手科技發(fā)布公告稱，董事會已同意公司聯合創(chuàng)始人宿華辭去首席執(zhí)行官一職，并已批準聯合創(chuàng)始人程一笑擔任該職務。此后，宿華將繼續(xù)擔任快手董事長、執(zhí)行董事、薪酬委員會委員，程一笑則作為首席執(zhí)行官將負責公司日常運營及業(yè)務發(fā)展，并向宿華匯報。

（宿華（左）、程一笑（右），圖片來源于網絡）

近年來，一把手功成身退的案列頻頻出現，馬云、張一鳴、黃崢等等。現在，宿華也加入了“退休人員”之列。大佬們似乎都喜歡在40歲左右這個節(jié)點瀟灑離去。

不過，與其他幾位在企業(yè)的高光時刻隱退不同，快手今年上市后高開低走，目前處境比較尷尬。10月29日收于103.50港元/股，較上市初期的417.8港元/股，下滑75.23%。曾經的短視頻“一哥”——快手，現在面臨騰訊視頻號和抖音的硬仗。此時快手換帥，宿華退居二線，到底是功成身退還是落寞離開？

坊間傳聞：程一笑與宿華第一次見面時就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的兩個人很快決定搭檔起來。共同奮戰(zhàn)的歲月里，程一笑和宿華經常下班后一起吃螺螄粉，八九點鐘結伴步行回家。

作為連續(xù)創(chuàng)業(yè)者，宿華掌握形式的大方向，負責作出戰(zhàn)略及關鍵決策，包括戰(zhàn)略方向、戰(zhàn)略投資及收購、公司整體管理等業(yè)務。而程一笑則領導產品、運營、電商、游戲等重要業(yè)務部門。兩人共治屬于快手的“天下”，一直實踐雙頭制，似乎并未出現“一山不能容二虎”的氣氛。

據媒體報道，快手人士稱，此次調整正是試圖解決過去“雙核心”模式帶來的決策效率偏低，以及“都在搞業(yè)務，沒人顧發(fā)展”等問題，最終實現，“一人看遠方，一人做業(yè)務”。

或許是快手所稱的“為了提升效率”，亦或是對于宿華近年在與抖音對抗中錯失先機的不滿，總之，快手正式告別“宿華時代”。

不在江湖，但江湖依舊有他的傳說。宿華時代的成績也可圈可點，他領導下的快手抓住了哪些潛力基因，又錯失了哪些風口機會？

一手打造快手的高光時刻

2011年，程一笑創(chuàng)立的APP乘著“微博斗圖”的風口，迅速聚合了大批流量，吃到了第一波紅利。然而，當時作為工具產品的快手天花板并不高，想象力有限。工具類視頻應用缺少社交屬性，用戶粘性差，龐大的用戶持續(xù)價值如何發(fā)揮出來？

2013年，宿華加入程一笑團隊后，將已經累積90萬用戶的GIF快手的視頻社交路徑變現。其上任后，快手不斷強化產品和工具屬性，也開始在社區(qū)運營上加大力度。當年10月，“GIF快手”從工具轉型為短視頻社交平臺。2014年11月，正式改名“快手”。短視頻新星開始破殼。

隨著智能手機的進一步滲透，4G打開普及，業(yè)界認為2013年成為移動短視頻元年。時年，騰訊微視、新浪秒拍、微拍、微錄客等短視頻應用涌現。此時，短視頻成為頗具潛力的風口，盡管賽道已經熱鬧非凡，但是仍處于藍海市場。宿華帶領快手吃到這一波短視頻的紅利。

這也是快手的第一次質變，由工具型產品徹底轉型為短視頻產品。

愛奇藝前首任產品總監(jiān)高瑋曾在分析快手時提到：“由工具轉向社區(qū)之后，用戶黏性飆升，盡管可能面臨部分老用戶流失，但新用戶增多，活躍度超高，由此帶來的推動力不可估量，也讓快手擁有了打造品牌生態(tài)的根基。其實，做產品需要有像快手CEO宿華這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態(tài)勢。”

快手工具時代依賴微博，有更加明確的用戶群體和渠道，但在短視頻平臺時代，用戶是誰，如何增長用戶？

這些問題都在宿華早期的考慮范圍之內。他經常將“普惠”二字掛在嘴邊，這是其內心的價值觀，也逐漸成為快手的價值觀。普惠也意味著“接地氣”，盡可能觸達到最廣泛的用戶群體。“快手不是為了明星存在的，也不是為了大V存在的，而是為了最普通的用戶存在。”宿華多次強調。

正是因為走對了“農村包圍城市”的戰(zhàn)略路線，快手避開了抖音以潮流起家的一二線城市，成了能與拼多多齊名的“下沉市場之王”。

面對下沉市場，快手很快引起共鳴，也產生了許多“草根網紅”，但是隨之而來的評價則是“快手很low”。

針對這樣的評價，宿華曾在一次分享中的觀點可作相應的回應：“中國整個人口結構里只有7%人口生活在一線城市，93%人口不在一線城市。平均人的屬性當然是二三線人屬性。假如中國社會93%生活在一線，快手肯定做更偏向于一線產品。”

他表示：“我們針對最普遍存在的用戶去做設定，而中國的現狀是這樣的。中國是非常多元的社會，不光有北上廣深這樣光鮮的一線城市，還有廣袤鄉(xiāng)村田野，那里有藍天白云，審美和各位有差距。”

對于快手定位的爭議聲不斷，但是宿華鎖定下沉市場的策略是毫無爭議的。

快手曾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日活躍用戶數就超過了千萬，成為中國第四大流量的APP。2015年6月到次年2月，快手用戶從1億漲到3億。下沉市場的確將快手的用戶體量不斷推向巔峰。

此外，基于算法，宿華也在技術層面希望將“普惠”、“提高幸福感”做到極致。

“精準的推薦帶來的交流及由此產生的溫暖、被理解，就是快手技術的溫度。”宿華曾在采訪中提到“堅持GDP+基尼系數的分配方式實驗”，即避免內容頭部效應出現，將注意力資源更多分配到普通人。

2017年，抖音幾十萬日活，快手日活達到5000萬，屆時，后者短視頻一哥的寶座非常牢固。

佛系宿華對抗狼性商戰(zhàn)

一個優(yōu)秀的“產品經理”難以對抗雷厲風行的商戰(zhàn)老兵。

抖音逐漸撬動了快手的短視頻“頭部交椅”位置，而國內互聯網內卷日趨激烈，最憋屈的就是位居老二。

2017年，從流量上看快手是當之無愧的短視頻霸主，然而用戶量僅僅只是敲門磚，真正要成為硬核巨頭還得依靠成熟的商業(yè)模式可促進滾雪球式的發(fā)展。然而，當時的快手好像并沒有將商業(yè)化想的太透徹，或者說宿華有自己的堅持。

對于商業(yè)化這個事情，宿華似乎有點“理想主義”，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保守”，盡管已經有了商業(yè)化的優(yōu)質基礎，但是他擔心會破壞快手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破壞用戶體驗，2017年的快手在商業(yè)化方面的動作并不算多。

不著眼于當下的“長期主義”固然值得敬佩，但是面對抖音悄悄地圍剿，從后續(xù)的結果來看，這一決策似乎是“失誤”了。

佛系的宿華遇到了狼性的張一鳴，前者的猶豫給了后者“見縫插針”的機會。

與宿華不同，張一鳴相對“激進”，絕不會放過任何新業(yè)務的可能性，而且抓住機會就要盡快高舉高打。2017年，業(yè)內對張一鳴發(fā)展抖音的評價是“砸最多的錢，挖最牛的人”。

抖音最初切入短視頻賽道時就選擇了避開快手的鋒芒，從音樂短視頻這個細分方向切入，將用戶切入口鎖定在視頻質量要求高的群體。

2017年，基于頭條的經濟實力，抖音不差錢地通過大量贊助國內主流的綜藝節(jié)目，引入明星等動作，吸引了大量用戶，并且收購了Tiktok的前身——北美的Musical.ly。

2018年初，抖音爆紅。據QuestMobile的數據，春節(jié)期間，抖音增長了近3000萬DAU，超越了西瓜視頻和火山小視頻，最高日活達到了6646萬。

此時，“南抖音、北快手”的局面形成，快手感到了“威脅”在逼近。

（圖片來源于網絡）

2018年，快手開啟了商業(yè)化元年，正式推出快手營銷平臺，并大規(guī)模開放信息流廣告和社交生態(tài)。

快手營銷平臺被劃分為快手廣告與快手商業(yè)開放平臺兩個體系，其中快手廣告的目標是讓廣告更高效、更精準。而快手商業(yè)開放平臺則向短視頻營銷產品鏈上下游，開放流量能力、社交能力、內容能力，核心是為了向客戶提供長效的營銷解決方案。

當年，快手商業(yè)化提速之后，信息流廣告的流量很快實現從10%提高到60%。

然而，危機并沒有解除，挑戰(zhàn)接踵而至。盡管2018年，抖音關閉了內涵段子，受到快手、騰訊、新浪的圍剿，但DAU卻仍然一騎絕塵。而騰訊旗下的短視頻產品“微視”也更新回歸，“親兒子”回來后，快手這個“干兒子”地位也大不如前了。

在巨頭下場，賽道白熱化競爭的時刻，2019年，快手一邊打響了“K3戰(zhàn)役”提升用戶數，一邊繼續(xù)推進商業(yè)化之路，進行更多產品的革新和業(yè)務的嘗試。

軍政集權，能否“一笑”江湖？

下沉市場的紅利不再，快手只有“近身肉搏”。

2020年后，宿華關于“普惠”的發(fā)言開始變少。而同時，快手的另一位高管馬宏彬更多提及賦能、商業(yè)生態(tài)、私域流量等，而馬宏彬則直接向程一笑匯報。

在近兩年快手的變化中，最重要的，莫過于2020年的直播帶貨崛起，與產品設計“由雙變單”。

2020年9月3日，快手發(fā)布8.0版本，兼容雙列點選和單列上下滑兩種瀏覽模式；而自2020年初火熱的直播帶貨，也直接將快手電商推入了快車道。

值得注意的是，這兩部分業(yè)務的推進，程一笑的作用更核心。隨著業(yè)務的推進，快手創(chuàng)始人，負責產品、運營、電商的程一笑在逐步被推向幕前。

快手發(fā)布8.0版本之后，流量分配更傾向于像抖音信息流一樣的廣告推薦，隨之而來的是，線上營銷的大幅提升，超過直播業(yè)務成為第一大收入。

（圖片來源于網絡）

2021年第二季度，快手收入為191億元人民幣，較去年同期增長48.8%。其中，線上營銷服務收入為100億元，較2020年同期增長156.2%。從對總收入貢獻比例來看，線上營銷服務占比52.1% ，直播業(yè)務占比37.6% ，其他服務占比10.3% 。

除了在線營銷，電商業(yè)務成為快手的商業(yè)化新手段。快手公告顯示，2020年快手電商業(yè)務平均復購率達65%；《2021快手電商數據報告》顯示，2021年3月快手用戶規(guī)模同比增長44%，2021第一季度月人均訂單金額同比增長57%。

那么，電商是否能撐起快手的第二增長曲線？

快手的其他服務（包含電商），在2021年第二季度收入同比增長212.9%至20億元，主要由電商業(yè)務推動，電商交易總額達到人民幣1454億元，是去年同期的兩倍。快手小店作為電商業(yè)務的閉環(huán)模式，對電商交易總額的貢獻率持續(xù)提升，從2020年同期的66.4%，增長至2021年第二季度的90.7%。

據Jefferies預計，快手電商Q3的GMV環(huán)比預計增長72%，達到1630億元人民幣，這一數值約占全年總GMV的25%。

雖然電商業(yè)務占整體收入的比例仍然比較低，但增速依然還比較快。

改變已經在發(fā)生，但結果仍然不能盲目樂觀。

快手2021財年Q2收入為191.4億元，同比增長48.8%，經營虧損為72.15億元，同比擴大184.1%；經調整虧損凈額為47.7億元，同比擴大146.2%。財務狀況的改善成為了當務之急，“賺錢”這個話題將更加赤裸裸地擺在快手核心管理者的面前。

逆境之下，解決實際問題的領導者，是目前董事會更愿意看到的。

據 QuestMobile數據，3Q快手極速版的 DAU/MAU 為 59.9%，在所有短視頻產品中最高（同期，抖音與抖音極速版分別為 59.5%、57.4%）， 快手的單日活用戶使用時長達 107.4min，在短視頻中位列第一（同期，抖音與抖音極速版分別為 107min、 100.7min）。

可見，快手依舊擁有用戶粘性較強的核心優(yōu)勢。所以，如何將這個優(yōu)勢進一步放大，構建快手的商業(yè)壁壘，不僅需要一個更擅長做實際產品和運營的人，更需要從內政到外策軍政集權于一身的CEO。

總之，快手已經脫離了舒適期，或許，有點“理想主義者”的宿華已經不再適合現在階段處境更加殘酷的快手。那么，程一笑會是那個力挽狂瀾的“鐵腕主義者”嗎？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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