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錢玉娟 距離“尾款人”沖刺跨零點還有6個多小時，10月31日晚6點，李佳琦直播間準時開播。
在此四個小時前，“李佳琦直播官方微博”發出署名為美腕（上海）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聲明，對近日傳聞的“李佳琦背后團隊被抓”、“胖球為李佳琦做數據”等消息作出明確回應。
美腕在聲明中表示，其和李佳琦從未與包括“胖球數據”在內的數據公司或營銷公司展開數據合作；從未對直播間數據展開過任何形式的干擾，從未開展過任何涉及數據造假的行為；從未對外授權任何第三方機構相關數據權限等。
謠言起于李佳琦直播間創造了今年雙十一的直播預售觀看量和交易額新記錄后，而話題中所涉及的另外一方則是一家名為“胖球數據”的第三方電商直播數據平臺。
傳聞所涉兩方
盡管“背后團隊被抓”這樣的傳聞，在社交媒體上傳播開來，并沒有影響李佳琦及其直播間的正常運行。
記者看到，在跨11月1日零點的“付尾款”直播中，沖進李佳琦直播間的“尾款人”達7720.4萬，這一數字雖較預售日當晚的2.5億人次差距甚遠，但與日常2000多萬的觀看量比較，仍是倍數級暴增。
從企業信息查詢平臺啟信寶中可知，胖球數據的運營主體是北京七彩煥騰科技有限公司，是由王笑漪于2017年6月創立。
對于胖球數據的創始人王笑漪，記者對其最深刻的印象仍停留在，2015年時她作為跨境電商平臺達令的CEO，與聚美優品創始人陳歐之間爆發的“口水戰”。
王笑漪曾在阿里巴巴從事電商及搜索算法工作，彼時的前同事楊佳寧不但在后來創辦達令時成為了平臺的技術總架構師，甚至在其二次創業胖球數據時，成為技術合伙人并擔任公司監事一職。
公開資料顯示，胖球數據在2018年4月正式上線時，對外的定位是一家積分閑置交易社區，即用戶可以在平臺上完成閑置物品的置換，但后來其官網的介紹變成了“提供淘寶直播主播網紅帶貨數據，可查看主播真實銷售額”。
記者看到，胖球數據的主體公司于2019年6月在杭州成立了北京七彩煥騰科技有限公司杭州分公司。但在啟信寶中顯示，上述分支機構運行不足一年便已注銷。在主體公司的自身風險一欄中還顯示，今年9月29日，其“通過登記的住所或者經營場所無法聯系”而被列為經營異常，并被標注黃色警告。
一位署名為胖球數據會員的網友在社交媒體上吐槽，胖球數據早在9月中旬時便無法使用，盡管當時官方客服回應稱在修復技術漏洞，但時隔不久其官網便不能用了。
胖球數據的官方公眾號最后一次更新停留在9月14日，而頭條中是“中秋國慶免費送30天會員”的赫然營銷信息。記者用電腦登陸其官網顯示頁面錯誤，后嘗試手機登陸，在頁面加載后彈出一條信息提示，“后端服務器出現故障，請聯系管理員處理。”
胖球數據團隊被抓
一個第三方數據監測平臺，與李佳琦直播間有何關系？為何后者陷于背后團隊被抓的傳聞漩渦中？
原來，10月15日，在北京市朝陽公安分局對外公開的“凈網2021”專項行動中提到，在某購物網站工作人員發現網絡購物直播間存在異常訪問情況后并采取了報警，警方歷經半個多月的偵查，于9月15日正式收網，將一個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的犯罪團伙一網打盡，抓獲王某漪、楊某寧等為核心的23名犯罪嫌疑人。
從時間點、所涉人員等相關信息，不難推斷這一涉及數據造假的團隊即為胖球數據。
朝陽警方稱，購物網站直播間時常出現瞬時的流量激增現象，系有人在直播間通過“爬蟲”軟件竊取相關數據而產生。并且專案組調查發現，不止上述購物網站，許多熱門APP的直播間里也出現過類似現象，相關異常流量情況均指向同一網站。
在警方公布的消息中可知，胖球數據利用“爬蟲”軟件非法獲取網站數據，進行數據處理后倒賣獲利40余萬元。“這種事情在數據圈司空見慣，灰產就是這么產生的。”海智身處數據安全領域多年，在他看來，整個直播帶貨行業的數據，“不造假根本沒法活。”
不過，一位美腕內部人士告訴記者，“目前市面上很多第三方的數據都非事實數據。”他表示，李佳琦直播間從不用任何第三方數據平臺，也從未授權、透露過任何相關數據。
記者從淘寶直播平臺上的佳琦直播間的直播回放歷史中看到，在10月31日跨零點直播中，除了觀看量、直播時常和寶貝數量外，其他都未能看到。當記者向上述內部人士問及當晚的交易額等數據時，對方表示，“具體數據不方便透露。”
主播數據在誰手里？
主播并不會對外公開其直播間的銷售數據，這正是問題的根本所在。
事實上，大多數希望進入直播間帶貨的商家，多是基于第三方平臺提供的監測數據，來獲悉各個主播的銷售額，從而篩選或確認要進入哪一位主播的直播間。
“主播的直播數據本應該由直播平臺和直播間的運營者，這兩個角色才能看得見。”海智也指出了另外一種情況，會有平臺和主播與第三方公司合作，而后者因為“專門做數據”便可將某些數據不太好看的直播間“做起來”。
一位精于數據領域的觀察者告訴記者，胖球數據團隊被抓的根本原因要審視清楚，“它是數據爬取損害了直播平臺利益，而非數據造假。另外，他指出，包括李佳琦、薇婭在內的頭部主播，甚至多數明星網紅主播，都會被包括胖球數據、知瓜數據、螢火蟲等第三方數據平臺進行監測。
“品牌商家是胖球數據這樣的第三方平臺的客戶，前者更想要看到的較真實數據。”在上述觀察人士看來，胖球數據要與其他數據公司的監測相符，就不會為某個“惹人注目”的頭部主播進行數據造假，“否則就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快手短視頻平臺相關人士表示，平臺雖不會向第三方開放接口，但據他所知，“壁虎看看、飛瓜數據、卡司數據這三家第三方平臺是可以監測到快手小店前臺的外顯數據。”
采訪中，海智告訴記者，大多數第三方平臺都是利用“爬蟲”軟件抓取外部平臺數據。 “所有的數據公司，本都是合法企業，但他們的部分操作卻有不合規甚至違法的可能。”
海智曾在知瓜數據上查看過薇婭、李佳琦等頭部主播直播間的帶貨數據，單拿觀看量和淘寶直播平臺的顯示對比，便有較大差異。
在淘寶直播平臺上，10月20日晚，李佳琦直播間的觀看量數據顯示為2.49億，薇婭直播間的觀看量為2.39億；而知瓜數據上對二人直播間的觀看量數據顯示，前者僅為2.2億，后者為1.7億人。
當記者于11月1日登陸知瓜數據、螢火蟲等第三方平臺看到，它們均已停止了對淘寶直播相關主播及直播數據的查詢展示。
對于多個平臺關閉部分數據，海智并不意外，“都害怕！今天《個人信息保護法》正式實施了，要細究起來，大多數據公司的做法都游走在紅線之外。”在他看來，除非淘寶直播和主播直播間官方對數據予以公開，否則上述平臺的相關監測手段和操作都可依照相關法規條文予以追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