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英國細菌學家亞歷山大·弗萊明發現了青霉素,1942年開始,青霉素被廣泛應用于細菌感染性疾病的治療。此后,隨著包括青霉素在內的抗細菌藥物、抗病毒藥物、抗真菌藥物和抗寄生蟲藥物等各種抗微生物藥物進入臨床,人類有了抵抗多種感染性疾病的強大武器。
然而,近年來,超級細菌的出現卻讓臨床陷入了無藥可用的尷尬境地。
超級細菌泛指那些對抗菌藥物已經產生了耐藥性的“多重耐藥性細菌”。目前,世界上已經出現的超級細菌包括萬古霉素耐藥腸球菌、甲氧西林耐藥金黃色葡萄球菌、碳青霉烯耐藥鮑曼不動桿菌、碳青霉烯耐藥銅綠假單胞菌和碳青霉烯耐藥肺炎克雷伯菌等。超級細菌對人類健康造成的極大危害,已引起社會越來越多的關注。
抗菌藥物耐藥或將導致全球每年1000萬人死亡
英國的吉姆·奧尼爾爵士于2016年發表了《全球抗菌藥物耐藥回顧:報告及建議》。他認為到2050年,抗菌藥物耐藥每年會導致全球1000萬人死亡,相當于每3秒鐘死亡1人,比癌癥目前造成的死亡還要多。
全國細菌耐藥監測網監測結果顯示,目前我國細菌耐藥現象比較嚴重,如造成社區獲得性肺炎的肺炎鏈球菌對紅霉素、阿奇霉素等大環內酯類抗菌藥物的耐藥率高達95%以上;造成尿路感染的最常見的大腸埃希菌對左氧氟沙星、環丙沙星等喹諾酮類抗菌藥物的耐藥率達到50%以上。
對青霉素、頭孢菌素等天然耐藥的肺炎支原體是造成兒童社區獲得性肺炎的常見病原體。治療肺炎支原體感染的藥物主要包括大環內酯類的紅霉素、阿奇霉素,喹諾酮類的左氧氟沙星、莫西沙星和四環素類的米諾環素、多西環素。但我國肺炎支原體對大環內酯類的耐藥率接近90%,而喹諾酮類藥物18歲以下不能常規使用,8歲以下四環素類藥物又禁止使用,因此8歲以下兒童的肺炎支原體感染基本沒有有效抗菌藥物。
鮑曼不動桿菌是醫院獲得性肺炎的常見病原菌,這種細菌對美羅培南、亞胺培南等曾經的王牌抗菌藥物的耐藥率個別省份已經達到75%以上。
細菌耐藥不單在中國,在全球都已成為嚴重問題。萬古霉素曾經作為治療革蘭氏陽性菌感染的最后一道防線,但在歐洲一些國家,屎腸球菌對萬古霉素的耐藥率達到了40%。歐洲曾經使用萬古霉素的同類藥物阿伏帕星作為飼料添加劑,此后在家禽、家畜的糞便中檢出大量萬古霉素耐藥腸球菌,并通過各種途徑傳給了人,因此歐洲很多國家曾在健康人的腸道中分離出較高比例的萬古霉素耐藥腸球菌。美國的屎腸球菌萬古霉素耐藥率更是高達80%以上,其主要原因是美國臨床上長期、大量應用萬古霉素。而中國目前的屎腸球菌萬古霉素耐藥率平均為1%,遠低于歐美國家,這是因為我國沒有用阿伏帕星作為飼料添加劑,并且萬古霉素在臨床的應用也遠少于美國。
耐藥基因是微生物進化出來的自我保護本領
抗微生物藥物耐藥是臨床醫生不愿意見到的事情,但這其實是一種自然現象。很多耐藥基因在自然界本身就存在,它是微生物逐漸進化出來的保護自己不被自然界本身就存在的抗微生物物質殺死的本領。
但人類在治療和預防人和動物微生物感染、防治食品腐敗時應用的大量抗微生物藥物,造成人、動物、食品、環境中抗微生物藥物的增多,破壞了原有的微生態,使得敏感微生物減少、耐藥微生物增多,耐藥基因在微生物間不斷傳遞,最終出現耐藥微生物感染人類,人類不斷研發新的抗微生物藥物,而新的抗微生物藥物很快又出現耐藥這樣一個惡性循環。
合理使用抗菌藥物這把“雙刃劍”
我國人口眾多,民眾對抗菌藥物和細菌耐藥的認識不足,各地醫療水平差距較大,既往很多人對細菌耐藥的危害性認識不足,濫用抗菌藥物,感冒等病毒感染性疾病也普遍應用抗菌藥物,很多外科醫生不管手術類型如何,術前常規應用抗菌藥物,甚至一直用到患者出院的現象比比皆是。另外,動物飼養過程中添加抗菌藥物,以防止動物出現細菌感染的現象以往也比較普遍。個別抗菌藥物生產企業未能將含有抗菌藥物的廢料、廢水進行無公害化處理,造成土壤、水質的污染。
隨著醫療機構對細菌耐藥危害性認識的提高,國家衛健委抗菌藥物合理應用治理活動的推廣和落實,目前抗菌藥物使用情況有明顯好轉,如手術前預防使用抗菌藥物比例明顯下降。農業農村部嚴把獸用抗菌藥物準入關,開展了動物源性細菌耐藥監測和獸用抗菌藥物使用減量化行動。
遏制微生物耐藥需要全社會的行動,但公眾對細菌耐藥危害的認知是最重要的,只有在醫生的指導下,合理使用抗菌藥物這把“雙刃劍”,才能在有效治療細菌感染的同時,減少細菌耐藥的發生,保障我們的健康。(鄭波)